黃昏之後

※很短

五分鐘後，我將喜歡上你

 

×

 

　　捲起袖子、褲管反摺再反摺，把鞋子扔在離海岸線有些遙遠的堤防上，赤腳踩進沙裡。轟焦凍只是一舉一動都模仿綠谷出久，他並沒有太深刻去思考這有甚麼意義，今天是個極其普通的日子，沒有多開的課題、沒有即將來臨的考試、沒有活動也沒有安排，綠谷只問他一句：轟同學有空嗎？他就像隻聽話的小狗一路跟隨到這裡了。

 

　　初秋的海邊已經吹起會感到過於清涼的風，即使如此綠谷出久仍然無所畏懼的靠近了海浪最前線，海水應該很冷吧，他這樣想著也湊向前去，腳趾被浪花打上的時候他楞了一下，沒有想像中冰涼。綠谷看著他的反應笑了。

　　轟伸手想要去牽對方的手，綠谷卻早他一步轉身向前走，他只好默默跟上去，兩個人踩在浪與沙灘的交界線上，海水將兩人一路來的足跡沖刷殆盡。

　　就像是他們從來沒來過這裡。

 

　　轟突然回過頭去看了一下當初放下書包與鞋子的地方，已經變成好小好小的點，等他又轉回來的時候綠谷正在他前面大概十步遠的地方佇立著，那雙有力的眼神直直朝他投來。

　　他想綠谷出久就是這樣，無論面對誰都是將對方好好地看做一個個體，接著進一步去紀錄詳細資料，在那充滿情報的記憶中我又佔了多少分量呢。轟沒有將疑惑說出口，只是又邁步向前，綠谷又開始往前走，好像刻意要和他拉開距離，他們正進行一個相當和平的追逐戰。

　　當然最後還是順利捉到目標，轟拉住綠谷的右手，看見上頭的傷疤後不自覺握緊了些。

 

　　「我很喜歡這裡，在這裡我踏上了起點。」

　　綠谷沒有掙脫，而是用一種談論天氣的口吻述說起自己的故事。

　　「想要訓練的時候都會跑來沙灘邊，有時候也不是一個人來，不知不覺好像養成了有事情都會先跑來這裡的習慣。」

 

　　「那麼，今天有甚麼特別的事情？」

　　「嗯嗯，沒有喔，但是突然想帶轟同學來這裡。」

　　他看著綠谷的表情好像藏著一點壓抑，可是無法判斷適不適合開口詢問。

 

　　轟焦凍這時候才發覺，自己似乎太過依賴綠谷出久了。

　　正如同運動會上展現的強大，讓他心裡對綠谷的印象停留在「英雄」的概念，即使面對難關、面對高牆，也會面帶微笑地去突破。有時候甚至會忘記他們都只是十六歲的少年，並沒有看起來的堅強，除了喜怒哀樂，不安、恐懼與懷疑也是需要不斷克服的問題。

 

　　「轟同學有、無論如何都想要保護的對象嗎？像是轟同學的媽媽和姐姐。」

　　「……啊啊。」

　　「我也是喔，不只媽媽，我也想保護大家，我想盡我所能去幫助需要被幫助的人，多管閒事也是英雄的本質。」

 

　　「可是，沒能幫助到的時候要如何化解那種悔恨感，我還是沒有學到呢。」

　　綠谷長吁一口氣，就像把內心積壓的東西扔乾淨換上了清爽的表情，是轟所熟悉的笑容。

 

　　「抱歉，突然把轟同學帶來這裡又說了這麼多莫名其妙的話，我們去吃點東西吧？我請你！而且晚點就會變冷了，海邊的氣溫下降很快的。」

　　「唔，好。」

　　被反過來拉著手往回走，轟思考起剛剛聽到的問題，是的，他也想成為英雄，所以理所當然會去幫助需要幫助的人。盡力而為，開拓視野，反覆的修業正是為了將未來的路鋪到最好，他並沒有太深入思考過所謂無論如何都要保護的對象。但是就像綠谷說的，母親與姐姐絕對符合這個條件，至於沒辦法認同人格的父親，那份排名第二的實力也不會需要他擔心吧。

　　除此之外呢？班裡的同學其實也都挺厲害的，也經常互相協助，好像就不是必須保護的對象？

 

　　他又想起自己習慣性的依賴綠谷這件事情，正因為綠谷在他的世界裡太過讓人安心，才沒想過面對綠谷吐露脆弱的時候該怎麼應對。我必須成為也讓綠谷能夠放心依賴的存在，轟想，這或許也能算是無論如何都要保護的一種念頭。

　　為什麼會想讓綠谷依賴？除了作為朋友的互相支持之外，希望綠谷能一直保持笑容也是原因。

 

　　綠谷出久的笑容總是能帶給他力量。

　　當轟焦凍終於意識到這點時，他們也正好要從沙灘走回堤防邊。

 

　　「轟同學？」

 

　　明明是與往常無異的音節，此刻卻直直落在逐漸加速的心跳聲上。